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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模仿
陈凉赶过去的时候，急诊室门口已经人满为患。
医闹这种事不算罕见，但这俩字如果和李主任挂钩，那就相当罕见了。
保安已经过来好几批，把医闹家属全部隔开，护送李主任准备离开，那个被隔开的中年男人声泪俱下地哭道，“送来的时候，那个医生明明说有救的，为什么到你手里就没救了？”
李主任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有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你们这哪儿是救人，简直就是杀人！你们杀了我儿子！”
一旁的小护士插嘴说，“秦医生是安慰你，才说那句话，你不能断章取义啊……”
“可我儿子进去之前还能说话，现在他死了！”中年男人愤怒地指着李主任，“你刚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然后跟我说孩子死了！五分钟前他还好好的，还跟我说待会见！他跟我说待会见啊！怎么会死了呢！”
然后是哭嚎声。
李主任停了步子，看着哭得万分悲痛的那对中年夫妻说，“你们只知道他有哮喘，却不知道他的过敏也是致命的。”
然而，两个人的哭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李主任叹了口气，抬步走了。
陈凉迎上去，喊了声，“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往办公室去了，陈凉跟在后面，等走到长廊，李主任才突然回头问，“你男朋友？”
陈凉莫名，“嗯？”
她一回头，赫然看见强哥保持两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不是，他是……我一个病人。”陈凉十分纠结地找了个形容词，“脑子这儿……受过伤，然后……有点傻。”
李主任颇感兴趣地回头仔细看了看强哥，“那带到办公室吧，我给他看看。”
“咦，真的吗？谢谢主任。”陈凉弯腰谢过之后，犹豫着问，“主任，刚刚……”
李主任笑了笑，“我没事。”
陈凉发自内心地说，“您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说的话您千万别放心上，院长会处理好的。”
李主任背着手往前走，“丫头，不用安慰我，我当然理解他，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眼看着成家立业……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陈凉点点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在这个医院见证了太多人死去，她的大脑都快麻痹了，但是如果要她想象着死亡这件事发生在自己家人或者是顾祠邵身上……
她应该也会发疯的吧。
李主任在办公室给强哥做了简单检查，把病历信息勉强凑着填了半张，眼睛耳朵各项检查都还及格，但是出现一个严重的bug——那就是，除非陈凉说话他才听，以及陈凉站到哪儿，他的眼睛跟到哪儿，以及李主任想带他去做脑部CT，都得把陈凉也一起带上。
做完检查之后，要半小时再去拿检查报告。
陈凉把强哥带到办公室等，然后李主任去联系脑科专家来办公室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这个手术。
陈凉泡了杯奶茶在一次性纸杯里递给强哥，然后端着自己的杯子一口一口喝水，强哥就学着她捧起自己的一次性纸杯一口一口喝水。
大约十来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陈凉喊了声“请进”，好半天没人进来，她只好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你好，找谁？”陈凉问。
中年男人问，“李主任呢？”
陈凉好奇地看着他，“主任他出去了，大概一会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地，“嗯，有点事。”
陈凉看他言行举止有点怪异，不由多看了几眼，这男的一只手一直放在怀里，说话时也不敢和人对视。
“你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陈凉防备地盯着他。
就见前头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李主任，中年男人顺着她的视线，赫然看见了李主任，掏出了怀里的东西，居然是一块砖头。
陈凉知道这东西虽然和刀没法比，但也算得上凶器了。
中年男人拿着砖头就奔向李主任那，陈凉恍然想起这个中年男人是刚刚医闹的那个人！
她立马朝李主任大喊，“主任！快跑！”
那中年男人却是直接挥舞着手上的砖头就要砸向李主任，陈凉情急之下，上前抱住那只胳膊，却被中年男人一个用力甩到地上，“闪开！”
李主任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身后那些脑科专家们全都往旁边躲，独留他一个人站在长廊中央，对中年男子说，“你听我说，我理解你现在的情绪，但我希望你冷静，你儿子的病历单我相信你也看过……”
“你闭嘴！”中年男子大吼着。
陈凉摔在地上，明显觉得腹部有点隐隐地疼，她没有在意，她站起来走到李主任身边，拉着李主任往后面退，边试图说服中年男子，“你听我说，主任他在医院是很有名的，你要相信他的医术……”
大概是有人叫了保安，长廊另一边的尽头露出了黑色制服，保安已经全副武装地朝这边行进。
陈凉心头正松，就听身后中年男子一声怒吼，“啊——”
有什么东西呼啸而来，陈凉下意识地用后背替李主任挡着，一声钝响后，她缓缓回头，就见强哥站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两手张开的姿势，一块砖头从他后脑勺碎裂炸开落在长廊的各个角落，鲜红的砖头像血一样散着。
强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眼睛还在看着陈凉。
这时，陈凉才发现，他在模仿她保护李主任的姿势。
保安已经赶了过来，几个人把中年男子压在中央，“不许动！不许动！”
“你流血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话。
陈凉当先看向强哥，就见他脖子底下已经被血染透了，她刚想踮脚去摘他的帽子，就见李主任惊慌地目光瞪着她，“你流血了！”
陈凉茫然地问，“什么？”
顺着李主任的视线，她一低头，看见自己浅白的裤脚上绽开大片殷红，她轻轻拉开白大褂，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