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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食言
应了顾老爷子临终遗愿，没有办葬礼。
顾奶奶醒来后，身边多了份骨灰盒，她仔细地把骨灰盒周边擦干净，随后抱在怀里捂着，有眼泪从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来，一滴一滴打湿手背。
陈凉一晚上没回家，陪顾祠邵在病床上歪靠着睡了一会，手机嗡嗡嗡直响，她刚一动，顾祠邵就睁开眼，“我送你回去。”
陈凉掏出手机按了关机，抱住顾祠邵，轻声说，“不回去，我今晚陪你睡。”
大概是“我今晚陪你”五个字起了效用，顾祠邵睡着了，搂抱着陈凉，很紧的力道，相依为命的力道。
陈凉第二天醒来时，顾祠邵已经不再身边。
老奶奶抱着骨灰盒坐在病床边。
陈凉一惊，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被老奶奶压住了手，“别慌，别怕，你是有身子的人，小心点。”
陈凉喊了声，“奶奶。”
老奶奶应了声，“好孩子，会不会怪奶奶骗你？”
陈凉摇摇头。
在死亡面前，欺骗算得了什么？
顾奶奶摩挲着骨灰盒的边缘说，“以后，有你陪着他，奶奶就放心了。”
陈凉悚然一惊，“奶奶，你千万别想不开，你要好好活着，你要长命百岁，你要守着孩子出生，你要……”
顾奶奶失笑，“傻丫头，我还能活得过你不成？我呀，说的是我走了以后，他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陈凉一口气没松完又提了起来。
顾奶奶握住她的手，“能答应奶奶吗？”
“好。”陈凉没来由地想起昨晚从电梯口出来时，就看见的，窗口站着的那抹孤独悲伤的背影。
顾祠邵整整一天都在忙，族里的一群人原本就蠢蠢欲动，利用各种渠道打听到顾老爷子死了，立马要求召开家族会议，要求大办丧事，还要公开顾老爷子的遗嘱……
成为导火线的是其中一个叔伯再次提到陈凉不配成为顾氏主母的话题。
“是啊！顾老爷子不在了，可我们还在啊！他一个老迂腐，只会说什么开心简单就好，现在谁不谈门第？哪还有人因为合个眼缘就把人给娶回家的？”
“对对对，我们绝不同意要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当我们的主母！”
“对了，顾老爷子的遗嘱呢？公开给大家看看啊！”
“是啊是啊！说不准，他也不喜欢那个小丫头，只不过生前没好意思说……”
“砰”一声响。
顾祠邵捏碎了杯子，“闭嘴！”
大厅所有人闭了嘴，针落可闻。
“我不太明白各位叔伯的意思，若是叔伯们想这个族长，大可以光明正大提出来，侄儿也好退位让贤。”
秦方拿了纱布过来，顾祠邵简单给自己手上缠了一道，鲜血很快染透白纱布，成为刺目的一道红。
“侄儿说的哪里话……我们做叔叔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是为你好……”
“若是叔伯们没这个意思，那烦请在这个特殊阶段，安分一点，不要让侄儿为难。”顾祠邵目光一一扫过厅内的所有人，这才站起身，对秦方喊，“送叔伯们出去。”
顾祠邵强力镇压的当天下午，司机就发现手刹被人动过手脚，暗处的保镖早已闻到危机四伏的气息。
秦方警惕地盯着四周问，“先生，查吗？”
顾祠邵无谓地摆手，“恶作剧罢了，不必在意，他知道弄不死我，只是为了恶心我。”
“先生，什么都不做吗？”秦方有些愤愤。
“我的时间不是用来做这些的。”顾祠邵坐进另一辆车里。
……
陈凉抽了时间回了电话给陈母，只说是医院突然来了患者，在医院加班。
陈母半信半疑地挂了。
陈凉确实此刻在医院，把顾奶奶送回家之后，顾奶奶就派人送她回了医院，并让她近阶段不要和顾祠邵联系过密。
这句话的潜台词太过让人细思极恐，陈凉一时半会都没敢给顾祠邵发个短信。
宋西菊挂完诊就立马在洗手间门口找到陈凉，“周元跟我说了，现在特殊情况，往后一段时间，你住我家里。”
“我的处境这么危险？”陈凉这才产生了点害怕意识，又问，“那顾祠邵呢？”
宋西菊把她拉到办公室里，“你别管他，我男神绝对死不了。”
“……”
宋西菊补充了一句，“倒是你，要是有人这会把你绑了，然后用你勒索让我男神把公司送人，他肯定二话不说就送人，所以，我要看着你，保护你。”
“……”
“我谢谢你。”
“不客气。”
帮李主任拿病历簿的时候，陈凉遇见了陆尧，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往回走的时候，却见陆尧跟了上来，语调极轻地跟她说，“最近注意安全。”
陈凉心头一磕。
顾祠邵大概是遇到很大的危险了。
……
年三十的晚上，陈凉在宋西菊和周元的新房里吃饺子。
她看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烟花，突然说，“我想给他打电话。”
宋西菊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就见陈凉拨了电话过去，那边隔了许久都没人接。
第一次顾祠邵没接电话的时候，他在红枫山顶参与救援。
而现在，是第二次。
宋西菊抱着十几袋零食放在沙发上，坐等春晚，准备和陈凉一起跨年守岁，周元估计又要加班到很晚。
夜里十点的时候，门被敲响，宋西菊歪着沙发上睡着了，陈凉去开的门。
门一开，外面的人就用力搂紧她，疯狂地吻了上来。
她起初还以为是周元，吓了一跳。
“顾祠邵！”她小声低呼，“你吓死我！我还以为周元！”
鼻尖闻到血腥味，她一抬头发现桎梏她的手背缠着绷带，“你的手怎么了？”
顾祠邵抱著让他，不让她看，脑袋埋在她的肩颈，“想不想我？”
陈凉听着他擂鼓的心跳，坦诚地说，“想。”
那人重新缠上来，细密地吻她的唇，“新年快乐。”
陈凉用力抱紧他，“新年快乐。”
她想，这是他们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要过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
她答应了顾奶奶，要一直陪在顾祠邵身边。
可最后，她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