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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直到
柳市。
宋西菊戴着墨镜口罩，穿着素淡的淡蓝色长裙坐在民政局的等候区，她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来得有点早，一楼办结婚的喜气洋洋，拍着队伍，十几对小情侣时不时旁若无人地亲一个，填表签字时嘴角都在上扬着幸福的甜蜜。
二楼却时不时传来女人尖锐的咆哮，“我在门口等你这么半天你跟我说不来？你到底想不想离婚？我没时间跟你耗！你赶紧给我今天来把婚离了！”
还有门口，一个男人大力拖着一个女人，“臭娘们！赶紧进去！离婚！”
宋西菊像是局外人似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周元憔悴着一张脸出现在视野中，算起来，也不过小半年不见，他居然还是这个样子，宋西菊不由得又愧疚半分。
周元走到她面前，说的第一句是，“吃早饭了吗？”
宋西菊愣了下，撒谎道，“吃过了。”
“吃吧，刚买的。”周元也不拆穿，只把手里的汤包递过去，又把豆浆拧开递给她，“趁热喝。”
宋西菊一时无法拒绝，只好摘下口罩坐在那准备吃，才吃两口，想起什么似地看着他，“你呢？吃了没？”
算起来宋西菊关心他吃没吃的次数屈指可数，周元坦诚地摇头，“还没。”
“一起吃吧。”宋西菊把汤包递了一个过去。
周元就坐了下来，接过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是他这两年来吃的最好吃的一次早餐，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快速吃完，掏出纸巾擦手，又递了张给她。
宋西菊接过纸巾，问了句，“最近过得好吗？”
周元看着她，想伸手抱一抱她，想说不好，非常不好，可他忍住了，忍得眼睛发红，忍得偏开头，口不对心地说，“挺好的。”
宋西菊点点头就没继续问。
周元缓了缓情绪，看着她瘦削的下巴，问，“你呢，拍戏累吗？”
“还好。”宋西菊无谓地笑了笑。
周元去过她的片场，装成她的粉丝看过她拍戏，看过她拍完就直接躺在椅子上睡着，累得连饭都没吃一口，看过她忍着胃痛在雨地里奔跑，导演喊什么，她就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周元心疼得再也不敢去，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把她打晕了扛回家，再也不让她去受那份罪。
可他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看着她从一个默默无闻奋斗到大红大紫，她成功了，他替她开心，仅此而已。
宋西菊吃完了，把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我给你带了些药，在车里，待会……”周元微微停顿，巧妙地把离婚两字换成了别的，“办完之后拿给你。”
宋西菊不知道该说什么，戴上口罩朝他道，“……谢谢。”
“别客气。”周元看了眼腕表，“快十点半了，上去吧。”
他率先走在前方，向来挺拔的脊背此刻有些不自然地弯曲。
“周元。”宋西菊喊他。
周元回过身，“嗯？”
“抱抱吧。”宋西菊张开手臂。
周元走了两步抱住她，很用力，眼眶发红，他嗓音极低地问，“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知道。”宋西菊在他肩膀摇头。
“宋西菊，放弃了我这么好的男人，你以后会后悔的。”周元把眼睛埋在她肩颈。
“哈哈。”宋西菊笑着抬头，逼回眼眶的泪，她拍着男人的肩背，“周元，你要幸福。”
“好。”
……
——
宋西菊留在柳市，准备约见白霜和洛音。
周元把她送到谢三家里，留下一箱的药，随后驱车去了医院。
顶层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女孩正躺在病床上，氧气管罩在面上，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单薄的床单下浅浅映出纤细的身形。
周元拿了一束鲜花进来，护工见到他，礼貌地问好，随后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鲜花拿去换到瓶子里。
“医生看过了吗？”周元查看了女孩的心电图，又看了看今天的检查报告单。
“看过了，身体一切都在恢复，就是……”护工犹豫着看向周元。
周元看了她一眼，“没事，你说。”
“就是，小姐她潜意识不想活，所以，医生说，可能需要找心理专家来讨论一下治疗方案。”
周元沉默片刻，“不想活吗？”
“行，我知道了。”他挥手让护工出去，随后握住女孩挂着点滴的手，那只手十分的瘦，抓在手里只剩骨头一样。
他捧住她的手放在额头，祷告似地说，“宋绵，对不起，醒过来吧，我补偿你，怎么样都行……”
病床上的女孩没有一丝反应。
周元懊悔地抓了抓头发，突然他低头俯在宋绵耳边说，“那个吉他手，你那个东哥，你只要再不醒来，我就找人杀了他！真的杀了他！”
宋绵还是没有反应。
周元挫败地坐回椅子上，他找了旁边的一本故事汇开始读，医生说这叫唤醒疗法，患者只要听见熟悉的声音都会想要睁开眼瞧一瞧的。
可他读了一周多，床上的人还是没有睁开眼，似是表明了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心一样。
周元放下书，起身理了理宋绵耳边的碎发，握住她的一只手说，“我今天……离婚了。”
“不是因为你。”他低着头，苦笑一声，“大概，我和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今天应该大醉一场的。”他捏着眉心，又攥着她的小手来回抚摸她瘦削的指节，“可我要陪你，我都没时间去难过。”
“宋绵。”他轻声喊。
“你要是觉得抱歉，就睁开眼看看我。”
床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没有丝毫反应。
周元把脸埋在她的掌心，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不管你以后醒过来也好，永远醒不过来也好，我都陪着你，一直，永远，直到我死。”
床上的女孩眼睛微颤，可埋在床边的男人没能看见。
——
宋西菊窝在谢三家的沙发上坐了小半个钟头，赶上吃中饭了，总算见到白霜下来，谢三扶着她，殚精竭虑小心翼翼地。
宋西菊被酸得受不了，“这是怀上了吗？至于吗？”
谢三朝她“嘘”，面色十分严肃正经，“不能说出来。”
宋西菊，“……”
靠。
白霜拍开他的手，下楼走到宋西菊跟前，“昨天见到陈凉晕倒了，才查出来怀孕了，前些天感冒发烧，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被谢三呸呸呸打断，“说什么呢！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宋西菊，“……”
她把手搭在白霜腕上，宽慰道，“去医院做个HCG查一下，看看指数正不正常就行。”
白霜点点头，又问，“周元送你来的？”
“是啊。”宋西菊点头，又叹了口气，她指着沙发上的一箱子药，苦笑着说，“送了我一箱药。”
白霜觑她表情，“你俩……”
“嗯。”宋西菊点点头。
白霜了然地没多问。
“三哥，打个电话问问，我们待会去看看陈凉。”白霜朝谢三说。
“好嘞。”谢三走到一边拿起电话。
宋西菊的手机正巧响起，是宋母打来的，不知为何，宋西菊莫名觉得胸口怦然狂跳，她按下接听键，就听那边宋母慌乱的声音响起，“小菊，你在哪儿？”
“怎么了？”宋西菊站了起来。
那头蓦地哽咽了，“你哥……他的死亡通知书下来了。”
“什么？”宋西菊恍惚觉得听错了。
“你快回来吧。”
电话挂断后，宋西菊还茫茫然地盯着手机。
脑子里轰然一片，全都回荡着宋夅野的那句——“回来的话，我会直接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