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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敢
已经是凌晨三点，周元躺回陪护床，他已经习惯侧躺面对着病床的睡姿，只是，这次他刚躺下，就见对面病床上的宋绵微微朝里缩了缩，脸明显往里转了转，因为脚伤，她暂时不能翻身，唯一能动的右手打了点滴。
脖子转久了有点酸，她微微换了个姿势，一睁开眼，就看见对面的周元眼睛直直盯着她，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宋绵猛地转开脸。
“……”
周元盯着她看了会，随后下床走到她床沿，替她按摩打点滴的那只手，记得宋西菊在医院打点滴时总是朝他撒娇说，“我胳膊都麻了，你帮我捏一捏。”
正按摩的那只手臂无比僵硬，周元回过神，啊，不是宋西菊，眼下躺着的是宋绵。
“放松，不然麻筋难受的是你。”他又移到床尾，捏她的大腿和小腿。
每天都是护工在做这些，偶尔他也会代劳几次，当时捏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只觉得手底下没有几两肉，瘦得硌手，小腿只剩皮包骨，不堪一握。
等他捏到两手腕发酸时，才发现宋绵已经睡着了，被水润过的唇还有些苍白，微微张着，露出内里粉色的舌。
周元忽地就想起刚才强制性喂饭时吻上的那一刻，里面那条小舌头一个劲推拒着他，害他当场就起了反应。
周元给她重新盖上毯子，这丫头身上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长的，一股甜甜的奶香。准备关灯时，周元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忍住，动手把她嘴巴合上了。
护工是早上七点来的。
周元进了洗手间换好衣服之后，又跟她简单交代些事情随后走到病床边。
宋绵没有睁开眼，大概是醒了，又大概是没醒，周元站在床边说了句，“我晚上来看你。”
等他走了之后，宋绵才颤巍巍睁开眼。
护工正要给她擦脸换衣服，就见宋绵小手抓着她，脆弱的声音问，“阿姨，你手机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想起刚刚周总的吩咐，护工立马把手机递给她，“可以。”
宋绵感激不尽地朝她不停说谢谢，护工摆摆手连声说没事，又帮她摇起来，找了枕头垫上，把手机解了锁丢给她。
宋绵握着手机隔了许久，才单手戳出一串号码，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一道女声传出来，口气很冲，“喂，你谁啊？”
宋绵滞了滞，小声问，“我，东哥在吗？”
“你是谁啊？找东哥干嘛？他住院了，不方便接电话。”那头的口气很不耐烦。
宋绵默了一会，问，“他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电话那头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都怪那个臭丫头，要不是她，东哥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还忍气吞声！下次被我遇到我绝对要打死她！……”
很冲的女声嚷嚷几声又冲电话问，“对了你到底谁啊？你还有事吗？”
宋绵艰难地蠕动唇瓣，“我，我是他的粉丝，很，喜欢他的吉他，看他很久没来了，打电话问问。”
“哦，粉丝啊，东哥他一个月前就不谈吉他了，谢谢你的喜欢，我还有事挂了。”那边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绵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突然掉下眼泪来。
她单手捂住自己的嘴，轻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护工拿纸巾递给她，“别哭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下。”
宋绵摇摇头。
有些事分担不了，就像有些刻骨铭心的伤害，一旦造成了，一辈子都忘不掉。
……
周元车子开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医院的拖鞋。
他重新开回医院，刚下车，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病房的窗户，这一看，居然看见窗前站着个人，周元心惊胆战地撤回身又看了一遍，确定站在窗口的人是宋绵之后，他疯了一样地往里冲，“让开！让开！”
他挤上电梯，把电梯里的所有人连推带踹的蹬出去，目眦欲裂地冲着众人嘶吼，“都滚出去！”
众人被他骇人的神色吓到，以为他有病，赶紧叫了保安。
当然，保安过来之前，周元的电梯已经上到了顶层，他急慌慌地冲出来，拖鞋早就跑得一只不剩，他冲到病房门口，护工还诧异地问，“周总你怎么又回来了？”
护工在外面。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周元心跳都快停止，他一把拉开门，冲还站在窗边的身影怒吼，“宋绵——你敢？！”
走廊外的医生和护士被他一声吼统统吸引过来，就见周元疯了一样冲到窗边把宋绵扑倒在身下，压着她睚眦欲裂地吼，“你还是要死吗！？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为什么？！好啊，你跳啊，你跳我也跳！”
宋绵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眼角是被他吼了一通之后氤氲出来的眼泪。
身后的护工赶紧走过来说，“周总，你吓到她了，她就是站在窗口吹吹风。”
周元愣了片刻，又回头看向地上的宋绵，她的腿被他压成一个扭曲的姿势，大概很疼，她的眉头深深地皱着，却是硬气地一句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周元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把她抱到病床上，冲门边挤进来的医生和护士问，“不是说不能走动的吗？”
“是不能走动，她是被抱到窗口的，那只受伤的脚没沾地。”护工解释。
周元从诡异的氛围里察觉出一丝尴尬，又冲护工道，“怎么好端端把她抱去窗口站着？”
“小姐说想吹吹风。”护工小声说。
“……”
周元后怕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手脚发软地一屁股坐在陪护床上，又淡淡朝护工和那群医生护士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一大批保安浩浩荡荡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医生和护士都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去，就见保安指着周元问，“是他吗？”
身后刚才被周元一脚踹出去的胖女人尖细的嗓门说，“对，就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赶着投胎，把我直接一脚踹了出来，我现在后背都紫了！你给我赔钱！”
宋绵突然看了周元一眼。
周元疲惫的目光对上她，勉强笑了笑，桃花眼里尽是数不清道不明的沧桑。
宋绵别开脸，又闭上眼。
那胖女人还想再吵吵，被周元做了个手势，“嘘，别吵到她，我们出去说，要多少我赔给你。”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医生和护士都在为周元开脱解释，“人家也是担心自己老婆出事，所以解决方式稍微粗暴了点，但是情有可原的嘛，这位小姐你就不要太计较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随后，病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宋绵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她是昨天早上醒的，那时候周元刚起床，洗漱完之后，他站在病床前跟宋绵说，“今天给你带满天星好不好？店老板跟我推荐的，你应该会喜欢。”
宋绵没有回应，以为他马上就走，谁知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声说，“宋绵，如果你愿意醒过来，我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周元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态地走了进来，他拖了把凳子坐在床沿盯着宋绵的侧脸看，半晌小声问，“你不会自杀的对吗？”
宋绵没有回应。
他又问，“回答我，就这一个问题就好，宋绵，告诉我，不会的对吗？”
宋绵闭上眼。
只有周元看穿了她的心思，站在窗口那一刻，她多想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