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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人贱自有天收
柳宓本来以为昨个闹得那么厉害，这高掌柜肯定不会再来了，谁知道只过了一晚上，大年初二的，这主仆俩又赶车来了。
孙氏今个都准备了不少东西，等着回娘家呢，还没收拾好，就来了不速之客。
把人撵走吧，不好意思，不把人撵走，家里老娘还在那等着呢，去不了，老娘多难受。
孙氏招呼着客人之际，暗地里瞪了柳宓几眼，要是她不是那么贪睡，一家子早就出村了，何苦被人瓮中捉鳖？
柳宓自个也有点不好意思，摸着鼻子，不言语了。
不过，今个她也懒得跟那人打交道，反正柳老实也知道她是啥意思，让他来帮自个顶着就成了。
而且吧，柳老实这人花花肠子不多，耿直起来，简直让人头疼，反正他一根筋的认定了这个，就让他跟这人交涉吧。
高掌柜自然铩羽而归。
回去的路上，这人再也没忍住，把马上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识抬举！”
昨个跟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说话，虽然被她噎着无言以对，但是聪明人对话，总是有点突破口的。
今个跟这个木头说话，简直要把他气死！
无论他找啥突破口，这人永远绷紧了嘴，说是要讲诚信，这事他做不得主。
做不得主你她娘的找个能做主的人来啊！
真是气的他肝儿疼。
柳红秀拎着东西回娘家，身边跟着的是田大珠跟她俩儿子，田大珠现在不大想来姥娘这，每次来这也吃不得好的，玩不到好的，有什么意思。
可是无奈她娘脾气倔，非得拉她过来。
田大珠还生着闷气呢，也没看路，明月楼小厮赶着的马车又快又疾，一来二去的，马车车轮溅起来的泥浆，便甩在了田大珠脸上，以及过年刚穿的新衣裳上。
“娘！”田大珠低头看着衣裳上的污迹，尖叫起来。
柳红秀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见在自个地盘上，这马车如此狂妄，二话不说，叉腰拦住了马车，气势汹汹道，“你是怎么赶车的，没长眼吗？难道看不到溅了人一身？”
“这路这么宽，你不知道避，关我们什么事？”那小厮今个得知掌柜的心情不好，怕惹事，赶紧怒声呵斥。
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车上心情不畅的掌柜。
“又怎么了？”声音低沉，似乎是挤压着数不清的怒气和激怨，似乎是下一刻，似乎下一刻，找到一个突破点，就会全数爆发出来。
“没事，就是不知趣的乡野村妇来讹人了……”话音刚落，就见那女人惊喜的叫了声，“是高掌柜吗？”
她家公公在镇子上开了一个杂货铺，曾经跟人谈事时，去明月楼几次，有的时候，明月楼缺些东西，也会去杂货铺添置，所以自个认的他。
此时这么金贵的人，竟然会在村子里出现，她如何能不惊讶？要是让公婆知道，自个跟高掌柜相识，并且有交情，怕以后杂货铺，会交给她们打理吧？
想到这，她表情越发谄媚。
“你是？”
“小妇人娘家是村东头的柳家，夫家是镇子开杂货铺的，我公公叫田生财。”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却没发现那个贵人眼里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好，我知道了。”他随意敷衍了一句，放下车帘打算离去。
只是，小厮打算驱车离去时，那掌柜的突然喊停，急切的拉开车帘，吓了柳红秀一跳。
“你认识你们村的柳宓吗？她家姐妹四个，她是最小的那个……”方才都打算走了，可是想起这个妇人姓柳，他脑海里顿时有了主意，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
柳红秀不大理解这个贵人为何询问柳宓，难道是看上她了，想带她回去当小妾？
思考了一番那人急切的表情，她稳定心神，点点头道，“柳宓呀，我自然认识，说起来也是缘分，她呀，正是我的侄女呢！”
“什么？”高掌柜拔高声音，意识到他反常后，这人又按捺住激动神色，“那，怕是有件事，得劳烦您了。”
柳红秀激动地气都喘不匀了。
方才准备出村子的马车，重新折返回去，只是这次不是去往柳家那个破落院子，而是去了柳红秀的娘家。
在孟婆子眼里，儿子娶了媳妇回来，儿媳妇就是佣人，就该给柳家生儿育女，外带伺候一家子，可女儿就不是了，因为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算是客人，而且还是尊敬的客人。
加上柳红秀婆家开着一个杂货铺，可供她平时吹嘘，所以对这个女儿，她还是很看重的。
她一大早就在院门外等着闺女一家来呢。
眼瞅着小外孙坐在一华丽马车上，孟婆子简直欣喜若狂，她对着周围看热闹的邻居道，“看看，看看我那亲家多客气，还专门派马车来送我家闺女呢”
那马儿可真精神，那马车上的帘子，是绸缎做的吧？哎呀，真是富贵啊。
因为前些日子在老二一家落得面子，因为这辆马车，重新提升了。
“哎，你拉着我做什么！”
柳红秀对自个老娘脾性再清楚不过了，她平时犯浑，自个无所谓，今个车上来的可是她的贵人，要是弄砸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压低声音跟她说了一下这个人的来历，孟婆子惊喜万分，闺女竟然能结交到这般有出息的人！
正要上前巴结，又被闺女拉住了。
“他来这好像是为了问柳宓的事，娘，您一会可得提起精神，别把闺女的好事给耽搁了！”
孟婆子点头，“你放心，娘不会坏你的事。”
孟婆子去厨房拿了点烘干的南瓜子，知道这些人身份特殊，又特意抓了一把葵花子，忍着肉疼的表情，她进了屋子。
屋内，高掌柜正在旁敲侧击着柳红秀，她跟柳宓的具体关系。
“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叫柳红秀，她爹是我嫡亲的二哥，我们一个娘胎出来的，不过后来，他一家分出去单过了，我们感情还是很好。”
“那这老夫人，想必就是她的亲奶奶了吧？”
孟婆子一听贵人喊自个老太太，脑袋一阵眩晕，回过神后，赶紧端着东西，巴结道，“那可不是！我可是她亲奶奶啊，她小的时候，是在我怀里长大的，我跟她呀，可亲可亲了！”
“那倒敢情好！”端端的接触下来，他已经摸清了这家人的品性，不过，有弱点就好啊，这就容易利用了。
“不知道高掌柜打听她，到底是何意？是否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柳红秀一阵见血，问到了他心坎里。
他倒是没隐瞒，把自个来这的所求以及出六十文换她一罐的调料事情，都说了出来。
孟婆子捂着胸口倒退一步！
这死丫头，竟然有这等本事？她哪里会制做调料？哦，对，她先前跟着她那个姥爷，学过几年的灶上功夫。
可是，到底是什么调料，能一下子卖六十文一罐？
六十文啊！
要是随便弄上十罐，那不就是六百个钱儿了？
她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她脸上的贪婪之色，完全落入他的视线之中，他佯装叹息一声，“唉，就是可惜了，那小姑子是铁了心，宁愿要那二十文，都不愿意跟我做生意，您两位说，我这些年在镇子上口碑如何，那是众所周知，她不信我，怕是怕我坑了她，唉，要是做生意的能是面前两位长辈，这事就好办多了。”
孟婆子心神一荡，是啊，要是能跟他做生意的是自家，那该多好，六十个钱一罐，这活生生就是天上掉钱呢！
“您放心，这事啊，包在我身上，我既然是她奶奶，她就该孝敬我，听我的话，就是个调料的事，不会出差子的！”
孟婆子把胸口拍的啪啪作响。
同时，她心底也生了怒气，这小贱丫头，有了挣钱的生意法子竟然不跟她吭声！
怪不得那赔钱货怀了孩子，还得用药提着命，花费那么多钱，自个儿子都不在乎呢。
原来是有这等挣钱营生！
她这次一定要把方子夺过来，儿子考秀才的钱也有了，孙子们娶媳妇的钱也有了！
至于那赔钱货一家，看在钱的份上，可以允许她们回老院来。
“这是二两银子”那高掌柜好端端的把银子掏出来，孟婆子眼发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银子。
“要是这事能成的话，高某人愿意出二两银子当定金，当然，等方子到您手里，后续肯定还有更多源源不断的钱儿……”他蛊惑着。
孟婆子疯了似得，上前便要去拿，还是柳红秀，她稍带着些理智，一把拉住了她娘。
低声劝慰了几句。
孟婆子有些不高兴道，“那边再厉害，能比得过我？放心吧，一群丫头片子，我先前那是不想跟她们闹，但是真的惹怒了我，我可不讲情面！”
说罢，也不顾闺女脸上的担忧，欣喜若狂的拿了银子。
高掌柜示意小厮掏出笔墨，迅速的起了个契约，蛊惑着孟婆子，只要签字了，这口头上的约定就成真了，往后她就能月月拿银子了。
孟婆子晕乎乎的按了指头。
高掌柜把契约收在了怀里，便要走了，孟婆子罕见的要留客人，还大方的掏出二十来个钱儿，要让闺女去买肉豆腐。
柳红秀脸上挂着局促的笑，神色不大自然，压低声音训斥着，“娘，大过年的，您家里就没先准备些肉？”
这客人来了才去割肉，面上好看吗？再说这时候，人家屠夫那，怎么会有肉？
孟婆子诧异，“割了，割肉了一斤肉，不过三十那晚一半包了饺子，昨个初一又吃了，你是怪娘，你们回娘家，娘没给你们准备肉？你们见天的吃肉，又不稀的吃了，你咋埋怨上娘了？”
柳红秀一阵眩晕。
“我镇子上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今个承蒙招待，在下铭记于心”
在这家吃东西？他们也得有那脸！
柳红秀隐约知道高掌柜为何走，她脸上带着些难堪，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走了，省的娘再做出荒唐事，丢人现眼。
送走了贵人，孟婆子兴冲冲的咬着那锭银子。
二两的银子呢，老天爷也真是厚待她，把这么好的运气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走吧”孟婆子收好银子，交代着闺女。
柳红秀带着不解，“娘，去哪里？”
“自然是去老二那边了！大过年的，他这个当儿子的不给老娘孝顺，这不就得老娘去他那了？”
柳红秀为人这么精明，哪里能不明白她娘意思。
这是趁着孙氏跟丫头们回娘家，打算去那拿材料了。
这件事干成了，自个也是有好处的，就说老二那一家子折腾不出花样来吧，就算是能折腾出，她怕啥？
上次跟闺女去镇子上，被那丫头那般奚落，她还没来得及报仇呢。
母女俩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